從天空上看,遵循「法天象地」原則的長安城四四方方,帝王為尊,百僚拱侍,無數坊市被平直縱橫的街道分割,如同菱堡一般星羅棋佈。
這座城市佔地面積達到了80平方千米,是漢時長安城的2.4倍,明清京都的1.4倍,是古羅馬城的5被,是此時極西之地拜占庭帝國首都君士坦丁堡的8倍,人口更是將近百萬,名至實歸的天下間第一大城。
而此刻,這座人類歷史上最繁華最興盛的都城卻陷入了可怕的死寂。
陽光被擁擠的蟲群遮蔽,如同濃墨烏雲般蝗蟲群降落下來,伏在目力所能及的一切草木上大肆齧噬吞咬着,滿耳都是悉悉倏倏的咀嚼聲。
城北御花園中,君臣巡視着災情。
「民以谷為命而汝食之,寧食吾之肺腸。」
穿着錦衣的李董流着淚抓起一把蝗蟲叫罵着,將其塞到嘴邊準備吞食。
一旁侍臣連忙伏在地上,勸止道:「惡物或成疾。」
「朕為民受災,何疾之避。」
霎時間汁水飛濺,褐色的蝗蟲被他的門牙咬成兩截,那長有倒鈎的步足胡亂顫抖,粘在李董的嘴唇上。
口腔中腥臭濃郁的味道讓他面色數變,但李董何許人也?是要與秦皇漢武一爭高下的統治者,硬着頭皮將兀自扭動的半截蝗蟲頭顱塞進嘴中,囫圇吞棗地咽了下去。
「陛下威武。」
隊伍後方的尉遲恭頗為狗腿地微微一笑,蒲扇大的手掌一下從地上撈起七八隻蝗蟲塞進嘴裏,一邊用滿口白牙咀嚼不停,一邊用威脅的眼神看向其他大臣。
艹,你丫自己拍馬屁就算了,扯上我們幹什麼?
一眾大臣在心底已經把尉遲敬德祖上三代的雌性生物問候了個遍,手上卻絲毫不遲疑,也各自抓起幾隻蝗蟲放在嘴邊。
房謀杜斷、長孫無忌等人好歹也是從隋末混戰、屍山血海中活下來的英傑,吃下一隻蝗蟲還能不嘔吐,後面那些純正文弱書生就不行了,蝗蟲放在唇邊卻又幾度放下,面色難看好比聽聞家宅起火、妻子不忠。
李董冷若冰霜的視線掃過,那幾排文官立馬接收到指令一般,惡狠狠地將蝗蟲吞入腹中,嘴上還高聲稱頌陛下仁慈愛民。
沒有辦法,封建的農業國家對於蝗災近乎毫無抵抗能力,所能做的最多只有開倉放糧,能救多少是多少。
「河北河南道、關中乃至嶺南都傳來遭受蝗災的消息,」房玄齡幽幽說道:「蜀中斗米已經漲到一匹絹布了啊......」
杜如晦睜開半眯的眼睛,淡淡說道:「陛下還需祭天,以穩民心。」
畢竟根據天人感應的理論,地上出現什麼恐怖天災,都是天子無道失德引起的,李董殺兄宰弟且為樂,靠血腥的玄武門之變登上了皇位,本就得位不正,這次天下蝗災,難免那些愚夫愚婦嚼舌根....
所有人心底都沉甸甸的,哪怕是這些站在金字塔巔峰的既得利者,有時候也會在夜深人靜之時默默思索這次的蝗災是不是真的與那場政變有關。
排在隊伍最後方的李雙魚緊咬着牙關,難不成這場災難,真的要靠什麼帝皇的罪己詔來抵擋麼?
本來按照他極低的官銜,都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裏。只不過因為作為機密事項的真氣機引擎滋事重大,加之年齡稍小,所以能拼湊引擎的李雙魚也破例能隨意出入宮廷。
他臉上掙扎之色不斷湧現,握成拳頭的指關節泛成白色,不倫不類的超小號官袍隨着身體而不斷顫抖着。
終於,他走上前去,朝李董躬身說道,「陛下,臣有一計,可解蝗災。」
他的叔公面色驟變,不顧君臣之儀上前斥責道:「黃口小兒莫要胡言亂語。」
然而李董卻沒有在意,轉頭沉聲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麼?」
李雙魚髮絲已經被汗水打濕,艱澀地活動舌頭,「匠作監已經複製出了近千台真氣機,如果把它們都用於救災,說不定可以在蝗蟲徹底將糧食啃光吃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