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一直在與那些高大的灌木叢作鬥爭,兩匹馬兒在他開闢出的泥濘的小路上氣喘吁吁地奮力前進。
一切原本都很順利,馬車進了山,沿着山谷間的小路蜿蜒而上,泉水從高處流淌下來,空氣濕潤芬芳。但是隨着他們慢慢走進雲幕中,一切都變得陰霾潮濕,路淹沒在叢生的雜草灌木中間,整個下午馬車都在這片濃霧籠罩的山林里緩緩地走着。
車廂晃動得很厲害,受潮的軸承吱吱嘎嘎地響個不停。車裏的氣氛出奇的沉悶,黑色的獵犬爬在曲飛鵬的膝頭上打着哈欠,纓乾脆倚在窗邊睡着了,只有曲飛鵬一幅興致盎然的模樣,隨意披了一件松香色的外套,指間夾着筆,望着車廂ig篷上掉落的雨簾微笑出神。
「秋山暮雲天,歸隱不知年,古道山間處,樹下聽溪泉。」
他輕聲吟道,神情一喜,低頭把那句詞寫在衣袖上。綾實在沒有勇氣破壞這種閒情逸緻,只好再一次把牢騷和疑惑憋回到肚中。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曲飛鵬ia燃了風燈掛在車前,纓被光一照終於醒了過來,散亂的黑髮襯在微微泛紅的臉頰旁,一雙眸子裏泛着蒙蒙的霧氣。
「怎麼,已經這麼晚了?」她睡眼惺松地撫去落在臉上的幾絲長發,「不是說下午就能到的麼?」
「可不是,肚子都餓啦。」綾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抱怨,「一直在這裏轉來轉去,別是迷路了吧。」
曲飛鵬放下筆,抬起頭來望了望天色,淡淡地說:「我們沒有迷路,這路的確不太好走。不過他們看來還不知道我們要來,不然也不會讓我們一直在霧裏這麼安寧。」
說罷他喝停了馬車,幾人紛紛下了車向四周望去。周圍都是密密蒙蒙一片辨不清方向。潮濕厚重的空氣凝滯不動,只有車前的風燈靜靜地吐出一ia微弱的光暈。
「等一會兒吧。」纓探出頭看了看,「這霧快要散了。」
「你怎麼知道?」綾有些好奇的問,在忍者學校里,老師望月詩織雖然講過如何識別霧,但似乎這裏的霧不在老師的講解範圍內。要不就是自己漏聽了什麼。
作為一名年輕的女忍者,自己這方面的成績應該是同伴當中最差的,而纓和自己正好相反。
她現在也搞不明白,為什麼主公林逸青要選擇自己和綾來出這次任務。
眼前霧氣蒙蒙的叢林,又讓她想起了以前在日本的日子……
那時也是夏秋之交,一個溫暖的下午,綾和纓在坡下的田地上忙碌着,那裏被綾劃成秋菜園。草已經長到七尺高,它們專會挑這樣的日子突然間開花。金屬色澤的頭狀花序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看上去竟然像早晨的寒霜,提醒人們,真正的霜降馬上就要來臨。雖然說天上的太陽依舊火辣,而坡下草地上的那頭奶牛,在一天裏還是不停移動,追隨着大山里松樹的蔭涼。
田壟上的蔬菜還很稚嫩,纓和綾在給它們鋤地拔草。這些就是她們過冬的主要蔬菜了。幾個星期前,她們開始精心備地。先用犁耕過一遍,然後用爐灰和牲口糞施肥,最後再用拖耙平地。綾在前面趕馬,纓坐在耙上壓着它。她們用的拖耙非常粗陋,是一個鄰居用一個樹杈馬馬虎虎湊合着製成的。趁着樹剛伐下不久,在樹幹分出的兩叉上鑽出一排孔。將烘乾的長木釘打進去。等它變干,它就緊緊擠住尖利的木釘,不需要進一步加固。耙地的時候,纓坐在分叉處,手腳並用穩住身體。拖耙在地上顛簸跳躍,打碎被犁翻起來的土坷垃,用尖齒把它們梳平。她看着翻過的田地在身下後退,順便撿到三個殘缺的子彈頭和一把折斷的武士刀,還有一個相當完好的銅壺。要播種了,綾拿出一把細小的黑色種子。看起來不多,她說,從這ia種子一躍到許多星期後裝滿蘿蔔的菜窖,得需要信念,再加上一個暖秋,因為咱們動手晚了。
蔬菜長得很好。纓說,這多虧她堅持遵照星相選擇播種的時間。在纓心裏,一切事情——給籬笆打樁、做鹹菜、殺豬——都得聽從天意的指示。她說:要在滿月後月亮變小的時候砍柴,否則冬天一到,柴火除了滋滋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