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樹林中,頭臉滿是血跡的盧循正在苦勸孫恩放棄進攻,儘快撤離。但是孫恩不甘心就此敗退。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已經輸的精光的賭徒,不顧一切的需要翻本。
「莫要勸我了。妹夫,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們起事以來,兵馬數以萬計,聲勢何等的壯大。現在到了這步田地,都是拜李徽這狗賊所賜。若不是他跑來攪局,我們怎會落得如今的下場。這樣的仇怨不共戴天,他毀了我們的一切。你要我如何能夠忍受?」
盧循嘆息一聲,他適才在南坡進攻時受了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砸中了臉頰,顴骨都差點被砸碎了。此刻疼痛難忍,心緒也不安定。
「可是,咱們攻不上去的。他們佔據有利地勢,且手中有火器,再進攻的話,人都要死光了。瞧瞧那些人,已經毫無鬥志了。此刻撤離還來得及,咱們回上虞休整,招兵買馬啊,未必不能東山再起。大舅哥,莫要再攻了。」盧循苦口婆心勸道。
孫恩搖着頭道:「妹夫,你錯了,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你也知道,咱們手下只剩下這干餘人,已然個個毫無鬥志。咱們就算此刻撤退,便是一鬨而散。你以為我們還能有機會東山再起麼?我敢說,到不了上虞,這幫傢伙都會跑光了。他們淡然可以逃,但我們可以嗎?我們哪裏也去不了,也逃不掉。所以,我們只有一條路。拿下李徽,我們便能回到會稽城中,這是一把贏回來的唯一的機會。除此之外,我們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妹夫,你是了解我的,你也是一直支持我的,你該明白我們此刻的處境,也該明白我的心情。我希望你能和我站在一起,咱們必須拿下李徽。」
盧循嘆息道:「你說的未必無理。可是他們終究火器兇猛啊。我是擔心,你想一把贏回來,最終卻把性命搭在這裏。上虞待不住,我們可以出海。海上島嶼眾多,我們可以在海上討生活,當海中霸王,一樣可以過的很好。」
孫恩冷聲道:「大丈夫在世,難道只能淪為海匪麼?我孫恩起兵的目的難道是為了這個?豈非讓天下人恥笑。我寧願拼死一搏,死在這裏,也不願去當海匪。妹夫,什麼也不必說了,你只說願不願意幫我便是。若不願,我也不怪你,畢竟人各有志。」
話說到這個份上,盧循沒什麼好說的了。而且他也覺得孫恩的話不無道理。情形如此,唯有抓到李徽,方可利用他重回會稽城。佔據會稽城,則一切都將翻轉,一切都會回到正軌上。這是唯一的機會。
此刻退縮,或許正如孫恩所言,從此便只能偷偷摸摸,再也別想東山再起了。
「大將軍下令吧,誰不幫你都成,但我豈能不和你站在一起?要死便死在一塊便是,反正起事之時,我便已經做好了準備。不過我要你答應我,倘若此次不能成功,便即刻撤離。哪怕身邊還有幾十人幾百人,只要這幾十幾百人散佈出去,我五斗米教便依舊會輝煌起來。一時的失敗算不得什麼,來日方長。」盧循說到。
「聽你的便是。」孫恩大喜過望,連聲說到。
當孫恩宣佈要再一次進攻的時候,所有教眾像是看着傻子一般看着孫恩,想不通此人為何還要繼續。
「諸位教中兄弟姐妹,我知道你們心裏怎麼想。你們在想,我是不是瘋了?居然還要進攻?可知諸位啊,你們想想,我們這一路走來,死了多少教中姐妹兄弟。我們被孫恩騙的很慘,騙的我們如今一無所有,騙的我們親人死了,無家可歸,也回不了頭。正因為如此,我們才不得不進攻,我們必須要成功,否則那些兄弟姐妹們就白死了,諸位的辛苦也都白費了。我們就算現在撤兵,也無存身之地。相信我最後一次,我們攻上去,抓了李徽,便可否極泰來。適才我於林中祈問天君,求他幫助。他已經給了我回應,此番他會派仙兵仙將前來幫我。諸位,我將帶頭衝鋒,你們誰願意跟我?』」
一干教眾無可奈何。一些手上沾了鮮血的死硬分子紛紛大聲應和。因為他們明白,除了跟隨孫恩,沒有任何的退路。一些人想打退堂鼓,孫恩卻斷送了他們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