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部落早已不再是那個窩在山巔或是海邊的火部落，火部落聯盟也不再是沙漠邊那個單純的聯盟。

    隨着文字、商業、學院等等新鮮事物的出現，一切都在變得複雜。

    以前用一塊魚肉換一塊烤肉，沒人會多說什麼，如今若是再這樣交換，就會有人跳出來跟拿出烤肉的人說：

    你虧了。

    你若是問他為什麼虧了，他若是懂得，就會告訴你什麼是稀缺商，什麼是價值，什麼是價格。

    他若是不懂，他就只會說虧了虧了，不信你看，買一條魚幾個銅錢，買一塊肉幾個銅錢，這不就虧了麼。

    人們開始學會算計，學會吝嗇，學會鄙夷。

    住在火都的鄙夷其他四個城鎮的，其他四個城鎮的鄙夷住在茫茫天地間的，住在茫茫天地間的跺跺腳，還要罵一句人心變了。

    上數幾十年，火部落聯盟還沒有這樣，那時候魚肉滿倉，讓人從倉庫中把魚拿回家做，還會有人嫌麻煩。

    如今捕來的魚，獵來的肉，部落想多收一條，多拿一塊，也是不行的。

    你若說：這都是部落的。

    他就跟你說：家裏有嗷嗷待哺的孩子等他媽吃肉下奶呢。

    自私了？

    自私了。

    第五玄推廣的私有制，終於建立起來，人與人之間的隔膜，也隨之而來。

    這是壞處，但也有好處。

    人們開始有自己的算計，就會找門路求活，不再困居一地。

    當苦難來臨，人們或是去東海城捕魚，或是去城外種黃粟，總之有了面對風險的能力。

    部落在複雜化，人心也在複雜化，好壞參半，勞累的是管理者。

    八代巫就被這樣的問題困擾，他發現當他發力推動火神教的時候，複雜的社會結構給他帶來太多的困擾。

    馬部落可以消極怠工拖延運輸給他增加麻煩，雪部落、刀部落等人則故意霍亂銅錢市場，肆意拋售手中銅錢，讓各種貨價居高不下。

    就連陶部落都出來搞事情，停止生產陶器，讓陶器價格一路飆升。

    最讓他氣憤的是春部落，居然私自大規模釀酒，完全不顧禁酒令。

    八代巫的時間都被浪費在這些瑣事上，根本沒有精力全力推行火神教。

    他倒是想不管不顧，如前幾代巫一般做自己的，可如今的火部落跟之前確實不同了，他不敢那麼做，怕火部落承擔不了這樣的風險。

    煎熬中，八代巫日漸憔悴，才一個多月，臉上的褶皺幾乎多了一倍，走路時佝僂的樣子，看了就讓人心疼。

    「你應該多休息的。」

    望着眼前的八代巫，第五玄心中頗為自責。

    他確實有意躲避這場變革，因為他知道這場變革會產生多麼嚴重的後果，會帶來怎樣的顛覆。

    他希望自己樹立起來的形象是完美的，為此他找來月圖騰抗住神庭中的壓力，外面則交給了八代巫。

    但如今看來，月圖騰並沒有做好她該做的。

    「火神，您召集我們過來，是有神諭麼？」

    八代巫儘量挺直了胸膛，想要呈現出精力充沛的樣子給第五玄看。

    他從來就是這樣，心中善良，凡事都為人着想，每當能不給別人添麻煩就會高興好一陣。

    第五玄忍住說教，心中決定暫時放棄混沌世界那邊，把注意力向火部落傾斜。

    「【神說】的開篇，我想更改一下。」

    第五玄說道。

    「請火神指導。」

    八代巫躬身行禮，隨後向後方望了一眼。

    韶、凓、炘、傳貘巫、狼巫等人都跟在他身後，隨着外面幾個城鎮安穩下來，他們也被調回來幫助八代巫。

    八代巫看的是韶，提醒他認真聆聽。

    「在沒有這個世界之前，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在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闢。陽清為天。陰濁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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