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間,海面上颳起了東南暖風,三艘雄偉的福船,正乘風破浪,側着帆向東北方向航行。
這三艘福船,船長約十丈,尾部的舵樓高高聳起,三根高大的桅杆矗立,杆上掛着的硬帆,被吹得鼓起,中間的主桅上,還有一個望斗,可以容納一人觀望海面上的場景。
福船的甲板上,十多名水手靠着船舷坐着,正曬着春日暖陽,身邊是用紅布覆蓋下的火炮。
船艙內,底層防着壓艙的瓷器,瓷器中撒了黃豆和水,黃豆芽比綠豆芽要大許多,長出來後,會將瓷器包裹,瓷器便不懼海上的風浪,水手們還有新鮮的豆芽可吃,避免患病。
倒數第二層,則放着各種貨物,再上一層就是水手們居住的地方。
每艘海船的空間有限,為了能帶更多的貨物,水和實物都帶的很有限,所以船上不養閒人。
這三艘福船,正是織造局派往倭國的三艘商船,運載了一批布帛和瓷器,前往倭國的長崎港,出售貨物的同時,還將送上國書,允許日本派船前往寧波交易。
大海上十分安靜,只有船頭破開海面,帶起的浪花聲,以及海風吹得竹帆鼓盪,船身搖晃的嘎吱嘎吱的聲響。
在遼闊的大海上,前方海天交接,一望無際,海面上只有三艘海船向前航行。
福船高聳的尾樓上,高義仠看着眼前景色,不禁道:「將軍,前往倭國還有多遠?」
一旁站着的鄭森沒有立時回答,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中,半響道:「我六歲以前隨母親在倭國肥前國平戶生活,後來回到福建,便沒有去過倭國。因此對於航線並不是很清楚,不過我們才走三天,距離應該還很遠。」
在瓜州大戰中,高義仠的人馬打的不錯,王彥看中了他的人馬,藉機會直接兼併進入了捧日軍中。
鄭森在守衛江防的大戰中,表現同樣出彩,後又參與了救援徐州的戰役,加上又有關係在,已經成了水師參將。
這兩人王彥都認識,並且了解他們的身份,這次前往倭國對於織造局來說十分重要,所以王彥找來兩人前往。
這時兩人站在船頭,鄭森意氣風發,似乎他能掌握海上的一切,但高義仠卻有些擔心,他記着臨行前王侍郎的交待,可能會有海盜劫船,所以希望能夠早點靠岸。
兩人正說着話,桅杆上的水手忽然喊道:「將軍,那邊有船,似乎正在打劫。」
鄭森忙抽出千里鏡,向水手指着的方向看去,便見一艘長笛行的大船,正在追趕一艘日本的朱印船,他放下千里鏡,「別管,是紅毛夷在搶劫倭國的商船。」
說完,他又扭頭道:「快打旗,通知另兩條福船,讓大家都戒備起來。」
三艘福船,遠遠的從荷蘭人的船隻旁邊航行過去,那艘荷蘭人的船隻,已經捕獲了日本的朱印船。
這時高義仠看清那艘荷蘭人的海船,臉上不禁露出驚訝的神色,修長的船身,桅杆上掛滿了白色的軟帆,側舷露出猙獰的炮窗,與明朝的福船完全不一樣。
鄭森眼中有些忌憚之色,他注視着比福船大上一圈的荷蘭商船,解釋道:「這是在海上的紅毛夷,與澳門的佛郎機人不是一伙人,據說來自極西之地。這些夷人的海船速度快,火炮多,惹上了很難纏。」
高義仠看着被打劫的倭國船,皺眉道:「這海上也不比陸地上安全啊!」
鄭森道:「海貿利潤之高,除了因為船隻會遇到風浪,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可能遇見劫掠。在海上沒有律令的約束,航行數日,有時候也看不見一艘船。如果搶劫遇見的船隻,根本不用擔心被別人知道,所以你遇見的任何一條船,都可能變成海寇。正是因為危險,所以往來一次,本金基本都會翻上三四倍。」
高義仠聽了有些驚訝,他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
他眼睛又看了遠處的荷蘭商船一眼,荷蘭商船也看見了他們,興許是見他們有三艘船,所以並沒有靠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