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整個左鎮大營一片沉寂,除了少數警戒的人馬打着火炬,沿着江岸警戒巡視外,大多數人都已經熟睡,帳篷中不時發出此起彼伏的鼾聲。
這時李國英的帳篷里依然點着油燈,還沒有入睡。
現在欽差剛來,是與高精忠談判的關鍵時刻,他還是很有警惕性。
此時李國英知道,左軍千萬不能出什麼亂子,只有等高精忠答應朝廷的調解,他才能鬆口氣。
李國英揉了揉鼻樑,將左良玉寫的一封信件放下,然後起身出帳,活動了下身子,伸了個懶腰。
這次同高精忠的衝突,給了李國英許多感觸,他不禁目視對岸點點火炬的魏武軍營壘,心中一陣嗟嘆。
唉,高精忠一個河南土財主,盡然有今日之勢,而左鎮卻還是老樣子,甚至混得還不如當初,一副好牌打成這樣,真是可惜了。
不得不承認,高精忠已經成勢,無論是左鎮,還是朝廷都要仰他鼻息。
在要挾朝廷上,高精忠或許比左鎮還要出色,也不曉得欽差能談出個什麼條件。
李國英嘆了口氣,心中已然暗下決心,不管談判結果如何,等這次事情過去後,他都要勸一勸左大帥,左鎮也該圖強,不能在像以前一樣,否則他的仕途,還有左鎮的前途,就見頂了,下面就該走下坡路了。
這次能得這麼一個教訓,認識到同高精忠的差距,也算是一件好事情。
李國英抬頭看天,思考了一會兒,忽然打了個哈欠,同高精忠對持,讓他有點累了。
這時他又看了對岸一眼,便轉身進入帳中,沒多久就躺在床上睡去,鼻子裏發出一陣陣鼾聲。
四更天,正是人睡得死沉的時候,營帳內鼾聲起伏,帳外巡哨的士卒,也找了地方貓着,抱着兵器小息一會兒,金水河兩岸都陷入了寂靜之中,只有篝火和火炬的火苗燃燒着,在河風的吹拂下,發出「噗噗」的聲響。
這時在夜色籠罩的金水河西岸,大批穿着黑色衣甲的魏武軍將士,集結在岸邊,近萬人馬與夜色融為一體。
在河面上,一陣划水的聲響傳來,幾艘小船帶着幾條繩索,先劃到對岸,河邊近百手臂纏着白布的左軍士卒,當即上前接應,將繩索從船上接下來,拖在岸上繃直,然後固定在岸邊的石塊和大樹上。
河面上船隻一艘接着一艘出發,被繩索固定起來,連成一條線,士卒忙碌的在船上鋪上木板,在河中釘入木樁,很快三條浮橋,就出現在金水河上。
徐黑虎騎在馬上,將戰斧一舉,身後馬軍便牽着戰馬,如同黑色的魚群一樣湧向浮橋。
王得仁一揮手,大片坐在岸邊的士卒,也紛紛站起身來,沒有任何人說話,靜悄悄的排隊上橋。
近萬人馬,前鋒已經到了對岸,這邊還有不少人馬,剛剛踏上浮橋。
金水河東岸,馬進忠領着近千人馬,站在岸邊,見大隊人馬過河,急忙迎接上來。
這時徐黑虎、王得仁也看見接應的人馬,見一將徒步而來,便也走了過來。
「兩位將軍這麼稱呼,某是馬進忠,負責接應兩位。」馬進忠抱了抱拳,然後道:「浮橋附近是某的防區,全都被某控制了。」
徐黑虎和王得仁拱了拱手,報了下名號,然後也不廢話,徐黑虎道,「馬將軍,李國英那個龜孫的主營在哪裏,擒賊先擒王,俺直接沖龜孫的營盤,其他左鎮兵馬,就交給你們啦!」
畢竟十多萬人,想要殺完,肯定不可能,最好的辦法就是拿下左鎮的主營,主營一潰,其他土雞瓦狗,自然爭先逃命。
馬進忠精神一震,瞧瞧人家這氣勢,牛哄哄的,一上來就要直奔李國英的主營,根本不把左鎮放在眼裏。
一想到自己以後可能也這麼橫,馬進忠毫不猶豫的出賣李國英,他聲音都便變成了河南腔調,「徐將軍,龜孫就在南面,從這裏過去七里地,看見營中一杆大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