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朝廷震驚了。
前不久,鎮守豫鄂勛臣韓國公高精忠,送來了東虜貝子滿達海的首級,惹得南京數萬百姓到碼頭圍觀,大漲民心士氣。
江南朝野,大街小巷裏,颳起了一陣高旋風,大姑娘小媳婦,聽說這位韓國公至今沒有取妻,一個個都對他滿是憧憬。
文人士子們也一改對高義歡的看法,有人贊他是精忠報國的本朝岳飛。
沒辦法,明朝這些年實在沒法子看,怎麼看,怎麼讓人氣餒,好不容易出個能打敗韃子的人,年輕的士子們自然對高義歡滿是崇拜。
一時間,高義歡的威望如日中天,從豫南巨寇,變成了抵禦外敵的忠勇大將軍。
當然也有不少人,對高義歡十分不滿,大罵他不聽朝廷號令,破壞和平,是大明的千古罪人。
主和派的大臣,整天聚會,商議着怎麼處理這個害人精。
不過高義歡風頭正盛,明朝又沒有節制他的手段,主和派拿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最後還是錢謙益老謀深算,說出一個辦法,就是一個字,「拖!」
別小看這個拖字,這可是官場上的精髓,有什麼款項要撥,當官的拖一拖,下面的人立時就明白了,有誰職位要升遷,也給你拖一拖,不給好處就不辦,你一點脾氣都沒有。
軍隊要發物資軍餉,也可以拖一拖,十萬給個六七萬,層層剋扣,那就更加正常不過了。
不過錢謙益這個拖字,卻不是這些個用途,而是等着南京百姓的熱情消退。
作為東林黨魁,江南士林的大佬,錢謙益很了解江南的風土人情。
江南人更喜歡風花雪月,才子佳人,不喜歡打打殺殺,這次也就是趕個熱鬧,等時間一長,百姓熱情一過,保准又開始聽詞唱曲兒,追逐哪位公子和名妓的風流韻事,不再理會家國大事。
南京城,禮部尚書錢謙益府邸,東林黨的骨幹們齊聚一堂。
今天是錢謙益請客,邀請從北京回來的北使團要員,了解一下北面的情況,還有清廷的態度。
畢竟東林黨人雖然主和,但並不是要投降。他們主和的目的,是保住手中的權利,還有江南的一畝三地,並不是想要將江南拱手相讓。
清軍大舉進攻高義歡,他們心中也是存在疑慮的。
錢謙益是東林大佬,坐在上座,陳洪範本來是沒機會同他吃飯的,可是今天卻破例坐在了錢謙益的旁邊。
「東溟兄啊!你代表朝廷出使東虜,可曉得東虜對我朝到底是什麼態度。要是有誠意議和,為何進攻豫南呢?」錢謙益端起酒杯問道。
陳洪範早就降了清,北使團主使左懋第等人,被多爾袞軟禁在北京,放陳洪範一人回來,就是來麻痹明朝,順便刺探消息,還有為清廷招降明朝軍閥,為清軍南下做準備。
陳洪範同錢謙益喝了一杯,笑道:「牧齋公不必擔心,北面打高精忠,是因為這廝太賤,非要招惹北面,北面不打他,便有點下不來台,但牧齋公可以放心,北面絕對沒有要攻打我朝的意思,而是希望按着宋金之例劃江而治。他們誠意還是很足的,讓我回來,就是解釋這件事,以免我朝誤會。」
錢謙益聽了,心中鬆了口氣,笑道:「如此這般,那就在好不過了。不過不知道北面具體的條件是什麼,要是要價太高,老夫也不好辦,畢竟現在朝廷主戰的聲音很高啊。」
陳洪範擺了擺手,將酒杯放下,「牧齋公,北面畢竟滅了李闖,兵鋒正盛,我朝要求和,肯定是要做些讓步的。」
說着他壓低聲音,「北面的意思是劃淮江、襄陽而治,朝廷每年還得給點歲幣。」
錢謙益微微頷首,聽陳洪範這麼說,他心裏有底,也就是明朝需要讓出高名衡控制的徐州和山東南部,還有讓出高義歡控制的豫州南部,橫豎東林都不心疼。
陳洪範看了錢謙益一眼,嘆息道:「這個和談,本來早該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