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在臨南,空港兩個項目的資料交給副處長毛南了,他答應會審報到集團總公司的調查組上,我看趙成榮他再橫,也橫不了多久!我當初就給他提出過這兩個項目的問題,他和沈會計在這兩個項目上絕對有貓膩,要不然現在沈會計退休了,由他親批,反倒退休工資比我們正工資還高,上次據說沈會計還和他吵了一架,口氣里還有威脅的味道,我看趙成榮也沒敢把他怎麼樣,這些事情,哪個都知道,他趙成榮想禁止,又怎麼可能禁止得了!現在出問題了,就要他拿出好看來!」
曾珂卻皺了皺眉,「要是毛南不把你的資料上報調查組或者工程集團總公司里有他趙成榮的人扳不倒他,怎麼辦?」
蘇理成卻仿佛驚醒了一樣,毛南是副處長,可是若和趙成榮在一條船上,把他蘇理成的匯報資料壓一壓,讓趙成榮度過難關,那麼接下來遭殃的將極有可能是他。
其實走上這一步,也不是父親蘇理成願意的,趙成榮原本只是資料科的一個主任,和父親這個行政科平起平座,後來就靠着一張會說話的嘴巴,比父親先上位,爬到省建工集團夏海工程四處處長的這個位置,混了個副處級幹部,就開始膨脹起來了,對父親這個他曾經的競爭對手,也一再打壓。
而趙成榮為人第一眼給人感覺是幹練,精明,他家裏面,皮沙發上打着補丁,質樸乾淨,會生出書香門第的印象。
事實上後世父親工作的建築工程四處,就是敗在他的手中,從建築款中進行剋扣,賬目上弄虛作假,工程項目上面消極應對,後面才陸續暴露出來,蘇燦本就對這些沒興趣,後世也是從父母陸陸續續的交流中才了解這些大概。
卻沒有想到這些蘇燦後世聽到的小渠道消息,在現在卻成為了很重要的依據。
因為這一次的對峙,父親心裏的怨氣爆發出來,開始用搜集到的資料對趙成榮進行攻擊,而蘇燦明白趙成榮是絕對有問題的,只要父親追擊下去,他必定會暴露,任誰也捂不住。
重生過後,蘇燦的心思更為成熟深遠,他甚至於開始想到,趙成榮的倒下,只是時間的問題,關鍵是,他倒下之後,接下來的人事調整,會有什麼惠澤?
看着面前忿忿難平,還在建築公司內部鬥爭下舉步維艱,隨波逐流的父親,蘇燦心下微微一動,人生總是需要作出點改變的。
不過這件事要把握到尺度,蘇燦對蘇理成綻放笑容,「老爸,你做的很對!我越來越崇拜你了!」
「這小子!」現在露出的微笑,也許才是蘇理成最近在強壓下唯一發自內心的笑容。
「我覺得單純一味的退避,總會一事無成,就像你之前給我所說的,退一步不能海闊天空,我們可以多退幾步,用來換取海闊天空。但是我們後臨懸崖,前有猛虎緊逼,而這天始終陰沉,讓人喘不過氣,那麼也要有打破這種陰霾的手段,要這天,再遮不住我們的眼。要讓這些認為我們只是羔羊的人,看到沉默羔羊鋒利的牙齒!」
一家人愣住,母親啐道,「這孩子,有文化了,說得還挺在理的!」雖然嘴裏不屑,可是心裏面確是極為自豪的。
蘇理成胸腹中一口憋悶的氣,似乎被蘇燦這席話說得心潮澎湃,聽到兒子剛才的那句「崇拜」,那種對父親敬仰的眼神,軍營時代那種熱血方剛的感覺,仿佛又重新回來。思路竟然清晰起來,亦充滿了這麼低頭十年從未有過的自信。
伸出手摸摸蘇燦的腦袋,重重的點頭,「放心吧,兒子,大不了,我也下崗,給你媽打工幫忙!」
不怕輸,本身就意味已經邁出了一隻腳,跨過勝利的那道門檻。
公司上很快流傳出一個說法,就是在上級部門調查趙成榮的時候,副處長毛南多次主動和檢查組走得很近,更據說他手中握着趙成榮的把柄,就待對趙成榮引頸一刀,作出最後一擊的時刻。
毛南回家,在這個深夜扭亮了桌子上的燈,看着來自蘇理成那兩個牛皮紙裝着的厚厚卷宗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