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薛妤嚴謹地糾正他:「我若放人,便可以。」
「嗯。」溯侑將那把線捧在掌心中,食指微動,音色惑人:「是我。」
「是我不想走。」
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在夾縫中渴求親情的半大孩子了,妖也行,妖鬼也好,世家貴族如何,族人親眷如何,通通跟他沒關係。
從瘦骨伶仃,一無是處,看人臉色,到如今有足夠的實力,足夠的底氣,站在這世間最高的山巔上,可以仰着頭,睜着眼,以任何自己想展露的姿態面對所有人。
教他為人處世之道,為人為君之禮,告訴他不自輕,不自棄,在這條長到恍若沒有盡頭的路上,餘光所見,全是她。
她在哪,哪便是歸處。
那根線在指尖繞到盡頭,兩隻手只差一步便觸碰到一起,溯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近乎將自己剖析般坦誠道:「是我不想離開鄴都,不想離開女郎。」
他道:「我們在一起,試一試,好不好?」
恰在此時,庭前風雨大作,暴雨從天穹上倒灌下來,只頃刻間,便響起數道炸雷,幾道雜亂的腳步聲朝這邊逼過來,眨眼就到了房門外:「薛妤,溯侑,來了!」
「別硬抗,先跑。」
這個時候,還能有什麼來了。
說那時遲那時快,在被激怒的魔女出手之前,溯侑攬着薛妤,手掌繞過一段床幔,將其撕下,而後揚手一揮,床幔化為筆直的利箭朝窗牖的方向激射而去,而他則借着這股力反方向滾到門檻一側。
他脊背着地,薛妤嚴絲合縫地貼着他的胸、膛,華麗的珠釵搖晃着,衣裙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驚艷的弧度。
溯侑生得挺拔清瘦,薛妤平時看着身段纖細高挑,真與他一比,便顯得出一種玲瓏的小巧之意,此刻,他的手掌穩穩落在她細得驚人的腰線上,隔着重重衣物,都透出一種灼人的不容忽視的溫度。
怎麼就在這個時候。
偏偏是這個時候。
溯侑猛的閉了下眼,再睜眼看魔女時,那種勘破一切的從容冷靜便又如潮水般回歸。
他起身加入戰局,定江侯府內所有的陣法在此刻齊齊亮起,萬千道光亮交織,九鳳等人竭盡全力出手,溯侑的劍意絞殺一切,毅然殿後。
薛妤是魔女次身,不可能在此時出手。
她站在被粗魯破開一道大洞的窗前,眼神隨着戰局中能獨挑大樑的男子而挪動,純色的瞳孔中漸漸泛起一層漣漪。
這一次,她的眼光,是真的極好。是那種左右審視,自己從頭挑到尾也挑不出瑕疵的好。
許久,風停雨歇,魔女尖叫着被陣法束縛,七人逐一施展奪魂之術。她走到庭院中,無聲望着這一幕,直到溯侑收劍而立,自然而然地朝她身邊走了兩步。
九鳳喘着氣撫了撫受傷的傷口,道:「奪魂術也用過了,怎麼樣,這任務能過了沒?」
「這打啞謎一樣的日子,我真是受不了了,一天都受不了了!」
「快了,但也可能沒那麼容易。」音靈面色凝重地看着越來越沉,連院中燈光都要吞噬的天穹,凜聲道:「只怕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薛妤也在觀察天上的異象,她指間夾着那封信,仍然處於密封的打不開的狀態。
「溯侑。」看着看着,她收回視線,突然鄭重其事地連名帶姓喊了他一聲,得他專心致志的垂眸後,她以食指抵着唇,問:「從今以後,不隱瞞,不背叛?」
四目相對,他應得鄭重,言辭舉止間,是說不出的深邃勾人,薛妤望着,指尖垂落下長長的一根雪線。
他俯身,將那根線掛回她的食指,聲音里是含着笑也難掩緊張的清雋聲調:「在一起,嗯?」
這一次,連那句試一試都省了。
在鋪天蓋地的巨變襲來之前,薛妤收回雪線,低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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