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粥碗,「我今天過來,給鄭明府帶了一件東西。」從書篋里連鞘抽出鄭閬君的佩劍。
管事一見到那劍,便睜大眼睛,嘴唇哆嗦一下,急忙問:「此劍從何而來?」一時急切,這語氣近乎質問,下一刻管事便壓下焦急,低聲道:「這是少郎的劍……」
李蟬道:「我過州界時,在欹梧山下白頭村見到了鄭閬君。」
不等李蟬說完,管事便欣喜道:「欹梧山腳,少郎就幾十里外?」
管事的反應讓李蟬有些疑惑,「他從巴闕募糧回來,途中病倒,就在白頭村修養,托人把糧食送來青靈縣,也捎帶了口信,鄭公沒收到口信?」
管事一愣,搖了搖頭。
又問:「少郎的病好些了麼?」剛問出這句話,他又看向李蟬手中的劍,面色一白。此劍名為「真剛」,是鄭家家傳之劍,鄭閬君自及冠那天得了此劍,便一直隨身攜帶,怎會交給他人?
李蟬輕嘆,把劍遞給管事,「他已不在人世。」
管事接劍,雙手顫抖,又帶着不願相信的期冀望向李蟬,李蟬卻只是低眉搖了搖頭。
「少郎,少郎怎會……」管事捧劍落淚,又抬袖用力擦擦拭眼角,壓下悲傷,對李蟬拱手,沙啞道:「多謝郎君送劍過來。」
李蟬點頭,管事又說:「至於郎君剛才說,少郎托人送了糧食過來?」
李蟬道:「約莫三百石糧食。」
管事搖頭,「青靈縣並未收到少郎的糧食,阿郎也沒收到口信。」
李蟬皺眉。
管事沉默一會,「如今世道離亂,或許糧食被半道劫走,也可能……少郎託付的不是可信之人。我這就去尋夫人,告知此事。郎君先在此歇息,到西院暫住,有什麼事情,吩咐家僕即可。」
李蟬點頭,應了聲好,管事便拿着鄭閬君的劍,匆匆離開。
一名青衣家僕進屋,收拾了喝空的粥碗,把李蟬領至西院。
那黑驢就拴在院裏,咀嚼石槽里稀薄的草料。李蟬把書篋跟行李放進屋內,脫下麻藤履,在地上拍去塵土,檢查鞋上磨損。查完一隻鞋,脫另一隻鞋時,忽然回頭看向窗外,眸間丹青二色再現。
明淨秋空被窗格與天井分割成塊,一道鴉影掠過。雖轉瞬即逝,李蟬的丹眼裏,卻映出了九根漆黑尾羽。他挑起眉梢,穿鞋出門,隨口知會鄭宅的家僕一聲,離開鄭宅,踏着齊眉巷裏的銀杏葉,向那鴉影消失的方向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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