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年份,還有許多溺嬰,遇到了災年,就真的民不聊生,餓死無數了。」
老淚從李綱的眼圈中湧出,「官家,老臣也是福建人,奈何老臣當初就是想不通,把百姓的苦楚扔在了一邊,老臣該死!」
李綱激動之下,不停咳嗽。
趙桓連忙輕輕拍打,讓他平靜下來。
「太師,一葉障目,你也不要想這些了,安心養病就是。」
李綱好容易平靜下來,聽趙桓說安心養病,卻又苦笑了。
「官家,老臣自己清楚,死在眼前,時日無多了……」李綱不無惋惜道:「其實老臣可以做得更多,可以替百姓造福……只可惜老臣一念之差,幾乎壞了官家的大局,老臣該死啊!」
李綱再度說出該死的話,可見他在最後的關頭,着實想清楚了。
「太師,你想知道朕怎麼看你嗎?」
李綱點頭,「臣,臣想知道。」
「你耿直頑固,為官清廉自守,可為良臣,卻不可為良相……奈何金人南下,天崩地裂,日月倒懸。上天把太師推到了救國救民的位置……太師終究不曾退卻,力挽狂瀾,扛起了抗金大旗。」
「最困難的時候,就是咱們君臣相互扶持,一起走過來的。就憑這一壯舉,不管千百年之後,你都是救時宰相,大宋名臣!哪怕你後來對變法有意見,朕也沒有真的惱了,你就是你,不阻撓反而不是李綱了。這麼說吧,在朕這裏,你的功有九成,過不足一成,這就是朕的看法!」
李綱側耳傾聽,等最後的結論下來,他的嘴角收斂,露出了一絲笑容,可旋即搖頭,「官家說得高了,臣的功過只怕要五五開才公允……臣雖然是福建之人,卻不能真正造福桑梓,實在是愧對鄉親。」
李綱說到這裏,又咳嗽起來,好容易平靜下來,才繼續道:「和林景默比起來,老臣更是自慚形穢……他為開拓江山,為了桑梓百姓而死,重於泰山。老臣卻是拿着昔日的功勞資歷,倚老賣老,做了國家罪人,晚節不保,便是前面的功績,也不值一提了。」
這位李太師艱難抬頭,仰望着趙桓,哀求道:「官家,老臣無顏回鄉,也愧對父老鄉親。等老臣死後,就在燕山擇一處隨便葬了吧,不要回鄉。大宋需要的是林景默一般的賢臣,卻不是臣這種老糊塗啊!」
李綱再度痛哭流涕,涕淚橫流,昏了過去。
面對此情此景,趙桓也是五味雜陳,只能讓人過來搶救……當天夜裏,李綱再度醒來,卻是說不出什麼話,只是瞪着眼睛,傷懷滿腹。
一直到後半夜,李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這位昔日抗金的旗手死了。
趙桓遵照了李綱的遺囑,把他安葬在了燕山。
相比起李綱對自己的看法,大宋上下對他還是很感念的。
尤其是那些從靖康走過來的眾人,都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糟糕,沒兵、沒將、沒錢、沒信心……幾乎什麼都沒有,趙桓努力挽回人心,編練御營,可真正負責落實的,都是李綱。
也不知道有多少個無眠的夜晚,在痛苦和煎熬中度過。
一年下來,李綱滿頭黑髮變得花白,一腔熱血,幾乎耗光。
現在想想,除了李綱之外,還有人能扛下來嗎?
雖然他的晚年有些糊塗,但瑕不掩瑜,林景默有林景默的好,李綱就李綱的價值……這麼大的國家,就是需要不同的人才,同心同德,才能開創出前所未有盛世。
報紙連篇累牘,民間也在不斷追思,兩位老臣,帶來了兩種完全不同的思考。
而就在這一片聲音當中,軍中的諸王再度聚首……今年的韓世忠已經四十九歲了,吳玠和曲端也不年輕了,水師的張榮更是快六十歲了,只不過精神頭還好,一看就是個長壽的樣子。
「李太師走了,我這心也空落落的。」韓世忠首先開口道:「再過幾年,俺韓五怕是也沒法領兵出戰了……倒是鵬舉,年紀輕輕,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