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令狐安雖然年紀尚小,卻也頗有一番見地,他也覺得若聖姑向晚接掌教務,恐怕她力有不逮,難以駕馭教中大批英豪。
胖頭陀見自己牢牢把握住了話頭,不免有些得意洋洋,說話間也就越發沒有分寸,醜態畢露起來,「這你們就不懂了。想當年,東方教主在位時,嚴厲管控江湖遊俠,手段何其毒辣!我等拼了性命打家劫舍,刀口上討生活,好不容易賺得些許金銀,倒有一大半要進獻給日月神教,你說可恨不可恨?可憐我一身武藝,卻連一口飽飯都吃不上。後來天幸向教主上位,俠義為先,不慣俗物,大手一揮就赦免了我們這些人的年貢。我等這才算是野百合也迎來了春天。現如今,掙多少,花多少,分金論銀,倚翠偎紅,要多快活有多快活。我們當然支持聖姑向晚接掌教務,按向教主的既定方針來辦了,哈哈哈哈……」一陣大笑過後,胖頭陀又繼續說道,「俗話說,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聖姑若有需要,我等為她出生入死,和那妄圖謀篡大位的上官雲斗上一斗,哪怕丟上貧僧這條小命,又算得了什麼?」胖頭陀這番話說得義正言辭,凜然不懼,一改他那猥瑣、粗鄙形象,倒也贏得了旁人幾聲喝彩。
胖頭陀正侃侃而談之間,冷不防迎面刮來一陣勁風,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已被一碗冷酒澆了個滿頭滿臉。胖頭陀氣得哇哇大叫,一邊用衣袖抹着臉上的酒水,一邊破口大罵,「是哪個畜生王八蛋暗算我,有種就站起身來,和你家胖爺爺光明正大地斗上一斗。」
「哼!你連一碗酒水都避讓不開,還有什麼資格跟我斗?」說話間,胖頭陀右上首酒桌旁一位身着黑絲斗篷的年輕人已站了起來。他拔出腰間的長刀,向胖頭陀緩緩走來,顯然來者不善。那幾個毛皮商販似乎沒見過什麼大的世面,嚇得渾身發抖,忙不迭退讓在一旁,連一聲粗氣都不敢喘,簡直駭怕到了極點。令狐安也隨着旁人後退了幾步,不由面紅耳赤,心跳加速,他也迄今沒見過這種場面,難免有些激動。
胖頭陀一夥共有六七人之多,他們彼此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掏出武器,向那位年輕人身上招呼過去。只聽得叮叮噹噹幾聲亂響,胖頭陀一伙人手上的武器都通通跌落在地,仔細一看,各人不是手腕中劍流血,就是胳膊上掛了彩,染紅了衣衫。胖頭陀明知技不如人,仍惡聲惡氣道,「原來你就是『招招見血』沈寒松,有本事你就把我們都殺了罷!」眾人一聽,都大吃一驚,這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竟然是日月神教陝西青旗旗主,在陝甘一帶赫赫有名,外號「招招見血」的沈寒松。據江湖上傳言,他出手毒辣,招招直指對方要穴,以快、准、狠著稱,今日一見,確實名副其實。
沈寒松冷笑道,「你們也不要太得意。仗着黑木崖有令不得亂殺無辜,我就當真不敢殺你?在場眾人有目共睹,你口無遮攔,接連冒犯本教教主、護法及聖姑名諱,並存有挑動本幫內訌之心。我就算今晚割了你的舌頭,打斷你的狗腿,江湖上又能有什麼異言?還不都先指責你胡說八道,大失分寸?」經沈寒松這樣一提醒,圍觀眾人不免都點頭稱是,覺得言之有理。胖頭陀本人聽後也戰戰兢兢,冷汗直流,兩眼流露懼意。
沈寒松又繼續說道,「況且你們涼州七怪又算得了什麼好東西?八年前,在寧夏府香軟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先奸後殺,糟蹋了十多名青樓女子,繼而劫走了三千五百兩白銀。你們做的這樁買賣,當真以為天衣無縫,人鬼不知?去年在慶陽,你胖頭陀獨自一人,闖入環城張員外家,因一言不合,竟屠殺了張員外家老老小小、上上下下共二十三條人命。你能活到今天,真是老天瞎了眼!」
「什麼?你們幾個就是臭名昭著的涼州七怪?」人群中頓時一片譁然,詈罵詛咒之聲不絕。那個留着髯鬚鬍子的毛皮販子更是沖這七人怒目而視,破口大罵,「你們這幾個狗雜種喲,你們不得好死……」言未畢,髯須大漢竟已老淚縱橫,顯然觸動了他心中最為隱秘的慘痛經歷。近二十年來,涼州七怪在陝甘一帶為非作歹,民憤極大,江湖正派人士無不欲殺之而後快。只是西北地域遼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