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們娘娘對賬時發現一筆銀子有錯,而這銀子是老夫人在世時撥給那……牧原堂的。」
何嬪蹙眉問:「差了多少?」
徐四娘四下看了一眼,才壓低聲音說:「兩千兩。」
何嬪沉默片刻,無聲嘆息道:「這裏面的原由我雖然大概知道,但老夫人好糊塗呀,雖然一筆兩千兩的舊賬不是不能找補齊全,但是此事一旦為王爺所知,豈不兩廂難堪?」
徐四娘連忙安慰道:「娘娘莫擔心,好在我們娘娘發現得早,賬也重新做過了,不怕別人來查。」
何嬪點點頭:「這樣就好。」
徐四娘又用極低的聲音說:「可是我們娘娘聽說謝王妃也已經盯上了這段公案,保不准要去王爺那裏賣口舌,所以想求您擔下此事,將老夫人撇清干係,也好給老夫人留下一個身後的清白名聲。」她怕何嬪不答應,又加上了一句,「如今賬面上已經補平了,咱們就統一口徑,說經您的手撥過三百兩銀子,是用於救濟災民的。」
何嬪抬手撫過菱花鏡上涼涼的玉石柄,有點傷感地說:「我知道老夫人一生種善緣結善果,只有這一樁事動了私心,從前我不理解她的心思還勸阻過幾次,現在我也做了母親,才知道了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兒的那種心境……」說道這裏聲音有一點點哽住的意思,半晌她站起身來,轉而對徐四娘笑道,「湉姐兒該餵奶了,走,咱們去瞧瞧她吧。」徐四娘明白,這件事何嬪就算是應承下了,於是心頭暗自鬆了一口氣。
湉姐兒是個早產兒,兩個月大的時候才會睜眼睛,如今大多時候都懨懨的,很少哭鬧。何嬪心疼女兒,所以不願意請奶娘奶孩子,她自己不顧產後虛弱親自帶着女兒。大夫開給湉姐兒的各種溫補藥材,何嬪總是先自己慢慢飲上一大碗,再將奶汁哺餵女兒。
「您真真是把湉姐兒當眼珠愛護,」徐四娘嘖嘖嘆道,「別說咱王府裏頭,就是一般的富家府第也見不着夫人自己奶孩子的,哪個不請上一幫奶媽伺候着。奴婢小時候聽人說,奶.水是精血元氣,輕易不能損了,您倒不忌諱這個。」
何嬪看着女兒沉寂的睡顏,溫柔一笑:「我小時也聽人說,吃一口親娘的奶,長大就會變聰明,所以……」說到這裏,她眼睫下投映出兩道落寞的影子。
徐四娘也忙笑道:「所以娘娘才這般聰慧,敢情是這個緣故!」
兩人正閒話家常,忽聽見院外嘈雜得厲害。何嬪把女兒放回搖籃,皺眉向外看去。徐四娘也很生氣,大斥道:「什麼人這樣沒規矩,跑到何娘娘門口放肆!」
剛說完,遠處走來了一個人。徐四娘頓時唬得臉一白,伏身跪下:「婢妾狂言,王爺恕罪!」
來人頭戴赤金簪冠,一襲晴藍長衫,腳下走得非常快,幾步就繞過地上的徐四娘,誰也不去看就徑直向正堂而去。徐四娘也不敢起身,求助般的看向何嬪。何嬪安撫一笑,解圍道:「還不去給王爺沏壺香片!」徐四娘連忙退下。
何嬪也走進了正堂,卻看到王爺臉色鐵青,茶色雙眸如一片深不見底的汪.洋,正直盯着她看,不由也嚇了一跳。方自強笑道:「怎麼啦,一進來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哪個捋了你的虎鬚?」
王爺雙手握拳,一言不發,只死盯着她的臉瞧。這時,門外拉拉扯扯的進來一大幫人,除了謝王妃、周側妃、萬側妃、古嬪等主子,並一眾管事和丫鬟,另外還有幾個粗布麻衣的大漢。
何嬪詫異地看一眼眾人,又看一眼王爺,滿腹疑惑:「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謝王妃穿着一身百鳥朝鳳曳地裙,春風滿面地坐到王爺旁邊,說:「何氏,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可知罪!」
何嬪端端正正地向尊位上的人行禮,口中答:「不曾做過的事,讓妾身如何認罪?」
謝王妃杏目圓睜:「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周管事,賬本拿給王爺瞧瞧。」立刻有人將一冊藍本呈上,王爺隨手扔在桌邊,謝王妃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何氏,老夫人生前最中意你,